螺旋兔子(接稿版)

梦想是捡垃圾和画小黄漫的医学狗。挖掘机专业毕业。

闻歌长安有良人(4)

两位怀抱琵琶的姑娘先弹了一曲活泼欢快的小调祝兴,嘴里唱道,“春日暖暖,芙蓉账里儿郎欢,夏日浮浮,妖童宝马齐相见,秋日月下有良人,双双竞笑情如蜜,冬日听闻侠客归,对镜贴花笑靥开。”
萧平旌乐呵呵地吃了酒食,和一旁的梓莺聊得兴高采烈。李泌听着小调,心里吐槽,一听就知是姑娘们自己做的词,伺候李泌的姑娘年龄尚小,留着齐刘海耳侧扎着双髻,上面有镶银红玉髓宝钿装饰,面上皮肤白皙带着婴儿肥,很可爱的长相,小姑娘低着头不敢说话,手臂规矩放在衣侧,手指却不安分紧张得绞衣带。

李泌在心里叹口气,他明明已经尽量表现自然点了,于是他主动把杯子递了过去,小姑娘立刻露出喜色,殷切倒上西域产的葡萄酒,李泌轻轻抿一口美酒,尽量扯出一个和气的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家叫春禾。”小姑娘诚惶诚恐报上自己的姓名。
“荷花的荷吗?”
“不,不是,是禾苗的禾。”眼见贵人杯子空了,春禾又急忙满上。
“禾苗的禾?”倒是很特别,李泌上下打量她一番,温和地说:“是很适合你的名字。”
春禾内心雀跃不已,她看着眼前原像冰山一样寒冷可怖的人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脸上挂上笑容,开始主动搭话,“贵人如何称呼呢?您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喜欢的游戏吗?我们这里有个胡姬姐姐跳舞可漂亮了,还有一个波斯人专门变戏法的,都可有意思呢!”
“我姓李,”李泌拿一只桃子递给春禾,眼睛直盯着她,“春禾,我想问问,你知道这只荷包是谁的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凑近她。
春禾红着脸捧着那颗桃子,却在看到那只荷包时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她年纪还小,不懂遮掩,“这是思淼姐姐的荷包,她——”
“她怎么了?”
春禾正要回答,被梓莺打断,“贵人们,那荷包不管怎么来的,还是扔了吧。”
萧平旌拿起那只荷包,左右看看,“为什么啊,这不挺好看的吗?是哪位姐姐手这么巧,叫出来瞧瞧呗。”
谁知梓莺干脆跪了下来,“贵人行行好吧,做着荷包的姑娘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奴家再不能说了,再要问,不如把奴家的命拿起吧。”说着说着,居然流下眼泪,春禾和弹琵琶的姑娘也只好一齐跪了下来。
李泌冷着脸不说话,萧平旌看着一屋子跪下的姑娘范了难,只好挠挠头,双手扶起梓莺好声好气地安慰。
春禾不敢再留要退下去,李泌站起身拦住了她,“今是我的错,让妹妹难过了,自罚一杯,聊表心意。”
继而大胆拉着春禾的手凑近了她,小姑娘愣在原地,听到耳边传来少年清冽温柔的声音,“我叫李泌,靖安司做事,你可以来找我。”
春禾低着头离开了,回到房间,她张开手,手心躺着一块和田玉,是刚才李泌塞给她的,看上去价值不菲。

萧平旌见春禾走了之后,李泌又恢复了冷脸,自觉无趣,便让其他姑娘们都散了。他一手用肘撑着桌子,斜着脸望向李泌,少年板着脸闭目养神,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萧平旌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哎,李司丞 ,我酒都喝干净了,刚才的事你能别生气了吗?”
李泌仍然闭着眼,“我才没有生气。”
“真的?”萧平旌酒撞怂人胆,上手去捏李泌的脸颊,李泌吓了一跳,睁开眼啪得一声把对方手打掉,“你干嘛?!”
谁知萧平旌不依不饶又伸出手想捏李泌,“我就想看看你的脸是不是人肉做的,怎么和石头一样笑都不会呢?”
“你喝醉了。”这是一个陈述句,李泌站起身不想与其纠缠,什么出息?喝点葡萄酒就把你醉成这样?
可是他不知道,醉酒之人总是非常执着的,所以李泌没走几步,萧平旌摇摇晃晃又跟了上来,李泌越想躲开他,他追得越紧,脸上还乐呵呵的,似乎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哎你看,你没处跑了吧,让大爷看看,你是不是石头做的?”
李泌无语,二人已至床脚,再躲就只能往床上跑了,他正在纠结,到底是拿拂尘把萧平旌抽清醒呢还是干脆拿床脚的花瓶让其干脆睡一觉比较好,萧平旌已经像只大狗一样扑了过来,李泌生生被撞到围栏上眼冒金星,他瞪着眼睛正要发作,脸就被萧平旌捏住了,身体其余部分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萧平旌像揉面团一样摸了个痛快,李泌脸黑了一半,然后报复心极强的选择了后者——他要用花瓶砸晕萧平旌。
萧平旌捏完了脸,心满意足,“哎是软的,又很热,原来你不是石头啊——”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李泌呼吸一滞,眼前是长林王府二公子放大的绯红的脸,他口里喘着粗气,眼里满是疑惑,“我对你那么好,我,我还救过你的命呢。”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头靠在李泌肩上,“你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妓女都比对我好,呜呜呜呜”竟这样哭喊起来了。
李泌松开花瓶,很是无奈,他未曾和同龄人真正相处过,也未曾见过任何人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只好生硬得不停用手拍拍萧平旌的头发,以示安慰。
真是个傻子啊。他这样想。
“你要是真喜欢那小姑娘我花钱给你买下来就是了,只要你对我有对她一半好。”萧平旌对李泌的安慰很受用,嘟嘟囔囔的又蹭了蹭脖子,李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当是抱了只狗吧。
李泌发现萧平旌喝了酒话更多了,而得不到回应,他就会不停问同一个问题,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丫头?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她?你喜欢就买下来嘛,你没钱我也可以借你啊,所以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丫头?是不是?那是不是喜欢她?”
李泌叹口气,“不喜欢。她有用罢了。”
“我没用嘛?所以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用所以你不喜欢我。”萧平旌在胡搅蛮缠。
李泌很想告诉他这个逻辑推理是错误的,但是对方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很怀疑,那颗脑袋还能不能装下超过十个字的内容。
为了让萧平旌尽可能安静点,他说,“你也很有用,我不讨厌你。”
“那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喜不喜欢?”萧平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你是喝醉了一句话必须重复三遍吗?
李泌扶额,自从进了平康坊,不,自从遇见萧平旌,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就绷得更紧了,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现在看来,不如糊涂一点好。
所以他回答道,
“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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